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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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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一章

馬三爺的汽水廠,小的就像一艘獨木舟,在這個生意競爭激烈的海洋裏。它經不起任何一個小小的風浪,一個浪頭拍來,就把它拍得粉身碎骨。

鄰縣的樂樂牌汽水廠,財大氣粗,他們又在天堂縣城的東南角。買了一塊地,辦了一個分廠。

馬三爺的美美牌汽水,無論包裝,價格,口感,都不是他的對手,一而再,再而三地降價,降的賠了血本兒,還是沒人要。

倉庫裏堆滿了汽水,車間裏也堆滿了汽水,就連廁所外面,也堆了一堆。

這些都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,白嘩嘩的大洋啊,賣不出去,就堆在了這裏,如果過了保質期,這就是一堆垃圾。

把錢扔到水裏,還能聽個水響,但扔到汽水上,一點兒響聲也沒發出,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,悄無聲兒地沒了,真令人悲哀。

再後來,只有停產了,讓大劉和大桿子回了家,另謀出路。

痛定思痛,馬三爺知道,這汽水廠再也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,他遠遠不是樂樂牌汽水的對手。

船小也有船小的好處,船小好掉頭,該朝哪兒調呢?愁的馬三爺三天瘦了五斤肉,滿嘴長滿了火泡。

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。

那是一個下午,剛吃過午飯,下了一陣小雨,淋淋瀝瀝的,馬三爺百無聊賴,就搬了一個小馬紮,坐在房檐下,看那雨滴兒發愁。

“嘀嘀嘀。”廠門口駛來了一輛白色的烏龜殼。

“這是誰呀?”馬三爺想遍了他的親戚朋友,還沒有這麽大的實力。

轎車停了下來,從車裏走下來了一個人,恭恭敬敬地拉開了車門。

看來,“大人物”要下來了。

果然,有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走下了車,那人,皮鞋擦的鋥亮,穿著淡青色風衣,大禮帽,脖子上還搭了條白色的圍巾,一只手拿著板磚似的大哥大,另一只手拄著文明棍,由於戴著一個大墨鏡,看不清他的臉。

又下來了幾個人,跟在大禮帽的後面,還有一個帶著近視鏡,手拿公文包的女人,穿著細細的高跟鞋,那鞋跟像釘子。

這片地沒有鋪水泥,是正兒八經的黃土地,因此,這高跟鞋一走就戳一個窟窿,那眼鏡女很狼狽,不時地“哎呀呀”一聲,像在撒嬌,又像在抱怨,看樣子不是他老婆就是秘書之類的。

馬三爺淡淡的望著他們,看他們的穿戴,這不像買汽水的樣子。

再看那眼鏡女,走過的地方。兩只高跟鞋戳出了兩排窟窿,細細的,小小的。

馬三爺就想,可惜屋裏沒有老苞谷粒了,否則每個窟窿裏丟兩顆老苞谷進去,一定能長出茁壯的禾苗來。

一行人徑直走到了馬三爺面前。

大禮帽用文明棍敲了敲地面,用不屑的口吻說,“這玩意是你的?”

劉居委正在餵狗,城門失火,禍及池魚,馬三爺又面臨第二次破產,這狗也跟著倒了黴。

雖說頓頓是殘羹剩飯,但裏面油水很大,不但有骨頭,雞爪,鴨脖鴨趐,還有零星的肉沫沫。

馬三爺這次的資金都壓在了汽水上,這汽水賣不掉,馬三爺連買菜的錢也沒有了,更別提買肉了。

馬三爺的口味改變的快,這大狼狗的口味一對半會還改變不過來,己經餓了三天了,只餓的奄奄一息,兩眼無神。

劉居委端了一碗面條倒進了狗盆裏,大狼狗嗅了嗅,連眼皮也沒擡一下,氣的劉居委飛起一腳踢過去,那只破盆“咣當”一聲,飛了起來,正落在大禮帽後面。

那個眼鏡女又“哎呀呀”一聲,作跌倒狀,撲倒在了風衣男肩上。

風衣男身子穩絲未動,胳膊猛地一抖。那眼鏡女“哎呀呀”一聲站的筆直,一邊揉著胸口,

“你弄疼了人家啦!一點兒也不知道憐香惜玉。”

那風衣男紋絲不動。

馬三爺看他是個人物,連忙站起身來,把他讓到了辦公室。

一進辦公室,風衣男胳膊又一抖,後面的一個男人,立馬接過了他的風衣,捧在了手上。

又有一個人過來,替他搞下了禮帽捧。

風衣男毫不客氣,朝馬三爺的老板椅上一坐,翹起了二郎腿,旁邊立馬又有人點燃了一支雪茄,放到了他的嘴裏。

“我要收購你的汽水廠,這裏的一切,全部買下,你開個價吧。”

風衣男冷冷地說著,聽她那口氣,好像這汽水廠,就是一顆大蔥或者是一棵白菜,在他眼裏絲毫不算一回事兒。

“這……。”馬三爺一下子楞在了那兒。

他每天日日盼夜夜盼,盼著有一個大主顧能夠出現在他面前。

現在有大主顧來,他又感到了茫然,沒有想到,這個主顧也太大了。

不但要買它的全部汽水,還要把他的廠子也收購過去。

劉居委見一群人進了辦公室,連忙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,她以為是來買汽水的。

劉居委一進了屋,就大聲說,“老板,你好,歡迎你來我廠考察,我家的汽水啊,又香又甜,喝一口,包治百病,喝兩口,延年益壽,你要是喝一瓶啊,那可不得了,返老還童。”

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。

風衣男沒笑,淡淡地說,“喝一口,能治病的那是藥水,喝一瓶,返老還童的,那是農藥。”

“農藥?”劉居委迷糊了。

“人從虛無中未來,有了形,才叫作人,喝一瓶農藥的話,就又歸了虛無……。”風衣男說。

什麽虛?什麽無?劉居委可不懂這個,馬三爺也不懂這個。

馬三爺夫婦只懂掙錢。

畢竟,錢這玩意,在這世上,是最接近萬能的東西。

“說吧,你出多少錢?”馬三爺單刀直入。

在錢的問題上,馬三爺從來不哆嗦,一絲兒也不馬虎。

但是對方實力太強大,在氣勢上已經壓了他一頭。

“你要多少?”風衣男摘下了墨鏡,眼光像兩把劍,直刺馬三爺。

馬三爺又怔了一下,腦門上瞬間就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,一時竟無言以對。

還是劉居委有主見,“我兒子沒在這裏,我們要回去和他商量一下,過兩天回答你,行嗎?”

“行,這是我的電話號碼,想好了給我打電話。”

風衣男說著,在一群人的前呼後擁下離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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